教师下水文

一 棵 开 花 的 树

霜降之后，教职工宿舍前的一棵桃树开花了！

看到的人都在惊异地议论着，想把一种秋天的喜悦传递出春天的讯息。

我从没有注意过，这是一棵什么树。秋天之前，它被满树的毛毛虫给啃噬殆尽，几根丝瓜的蔓横亘在它的头上。那个时候，我就没有看出来它是一棵什么树。还以为，它死了，成了毛毛虫的家，成了丝瓜蔓的架子。

今年秋天，雨多，延续了夏日雨多的秉性，变本加厉，多而长，一下就是好几天。树叶落得很快。

确切地说，我不知道它的枝干上到底有没有叶。

雨，一直下个不停。几只流浪猫蜷缩在树下的一只床箱上，不愿离去。现在回想，应该是有叶子的，不然，也不会招来多的数不清的毛毛虫。

曾经，它也是满树的绿意。在夏日午后，阳光里，舒展自己细碎的荫蔽。它，曾经给几只流浪猫带来清凉。也许，它知道，它的荫蔽就是流浪猫的家。它，曾经在静谧的暗夜里，幽暗的月光下，轻舞飞扬。也许，只有那一刻，它才知道，自己是一棵树，一棵真正的树，一棵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。

而，所有的这些，都可能被忽略，被无视，甚至被抛弃，践踏。无论白日还是暗夜，蚀骨之痛的确是一种折磨。

毛毛虫来了，它，无处可逃；它，也不会选择逃脱。它是一棵树。在它的信仰里，坚守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也许，它深深地爱恋着这一片生它养它的土地。

一旦扎根，就不会改变，不会转移，更不会临阵脱逃。因为，那，本身就意味着死亡。

毛毛虫不紧不慢地吃光了它的每一片叶子。毛毛虫一边吃，一边孕育后代。这些叶子喂饱了毛毛虫整个家族。是满树毛毛虫让它褪去满眼绿意的外衣，裸露出肌肤，裸露出遒劲有力的挺拔，还有铜枝铁骨。

黄昏时分，它默默地站在那里，像极了一句响亮的誓言。

偌大的树冠上，只开了几朵白色的小花。不多，足以点醉这个秋天，足以慰藉自己那颗想开花的心。

它，是一棵开花的树！

在一个普通的角落，用自己的盛典，在这个秋意渐浓的季节，隆重登场了！

看着它，我甚至无法说出内心确切的想法。当眼神与那几朵小花交汇的瞬间，我明白了一棵树的信仰和坚守。

在这个世界上，每一棵树都有开花的理由，每一朵花都有绽放的权利。

面对灾难，默默承受。在承受中积蓄力量，终有一天，会爆发出惊世骇俗的美！

站在一棵树前，为它礼赞！

几朵小花，静静地挂在枝头，好几天了，没有一点儿要凋落的意思。

它，在祭奠一种盛大的生。对它而言，这种祭奠，很隆重。因为，它，曾经死过。因为，它，心里明白：生对死而言，是一件多么有仪式感的事情。

在一个秋天，在一个树叶纷落飘零的季节，一棵树，用开花的仪式纪念着从前，纪念着涅槃重生。

它会记住自己的苦难与煎熬。千帆历尽，归来成佛，这是不是前世的一种渴盼与期待？

菩提本无树，此树亦菩提。

也许，这是它的荣光，更是一种沉重而坚定的承诺。

这个秋天，它找到了自己。

它，满怀信心，用几朵小花的微笑，静静等待：明年春发第一枝。（作者：吴浔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