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师下水文

远 去 的 逍 遥 之 境

 那是数年前的一个周末。

作为工薪族的我，又兼人到中年，上有老下有小的，一到星期天自然忙碌非常。东奔西跑了一上午，临近晌午匆匆往回赶，又遇堵车，望着难见尽头的车龙，不觉心中焦躁。

 

忽然想起附近有条小路可借道老街里绕行。于是又等了一阵儿，我终于拐进小路，很快就到了老街里的小公路。

 

路至老街里骤然变窄，而且坑洼不平。但好在不堵车，我便放慢车速缓缓而行。

 

老街里地如其名。果然一副老派。街边房屋陈旧，不少屋顶还覆着古董般的弧形蓝瓦，在初冬的暖阳下一副老夫子酣睡的模样。

 

路边的古槐，树干上疤瘤遍布，树虽高大却绝不挺拔，颇有些东倒西歪之势。那些古槐或侧身街坊荫庇老屋，或探向马路对面，与另一株老树交头接耳。

 

路上行人也是老弱居多，挎篮提袋，蹒跚而行。

 

行不久，见街边有几个卖大葱的商户，我忽然忆起“初冬储葱菜”，十几年前的老风俗了。我来了兴致，也想买上一捆，便停车。

 

只见最近的一垛大葱码得齐齐整整，垛顶又用葱捆儿堆出一个尖房顶，最终形成一座妙趣横生的葱房子。

 

葱房子旁边一位老人躺在藤椅上，微闭双目。椅子上挂着的收音机正播放评书《三侠五义》。我上前问价，老人也不起身，也不睁眼，说：“8块，捡好的挑。”

 

我选好一捆，摸出10元钱，想要问他找零，可见到人家仍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。我就自己走到老人身边的小桌子旁。桌之上一副茶具，还有一个鞋盒充作钱箱。我便高喊着：老爷子，您瞅好了，交款十块，找零两元。还夸张地朝他抖了抖找回的两张纸钞。可他仍是头不抬，眼不睁，只微微一笑算是回应我的幽默，“嗯”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笔交易。

 

在这顾客就是上帝的年代，我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怠慢，反觉得有趣，经商，经商，商经成这个样子，老爷子堪称神仙中人了。

 

庄子说至人无己，神人无功，圣人无名。我斗胆再加一句：商人无欲，斯是逍遥真境界也。

 

可惜，最近几年，老街里慢慢开发成了楼盘。那老路，老店，老树，老人终究如一副油画溶解在万丈红尘之中了。（作者：马凤祥）